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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ed on Jul 12, 2022Read on Mirror.xyz

文明的错觉与时代的注脚

我们总有一种错觉,就是人类社会一直在前进。

 

  位于智利以西3600公里,南太平洋东部有一座面积162平方千米的小岛,荷兰的探险家罗赫芬于1722年4月5日复活节登上此岛,并因此命名。这个岛上在被发现时基本没有什么自己的物种,除了一种老鼠和一种蜥蜴,也没有任何高于三米的植物。西方人登陆这个岛的时候,差不多岛上的波利尼西亚原住民还活在石器时代。我们都知道这个岛,因为岛上有着非常著名的复活节岛石像群。带有石帽的巨型石像多半建于1200-1300年,根据石像的重量以及数量,我们有理由猜测岛上的原著民肯定是要多于现在5700人,不仅如此,通过对各种原始生存遗迹的考古我们发现,这个岛曾经应该有不少大型的棕榈树,而且发现了很多海豚的骨头。这说明,现在看来贫瘠的只剩下草地与低矮灌木的荒岛,以前可能被植被覆盖,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现在的情形呢。

  复活节岛水温低于21°C,珊瑚礁需要的水温大约在25°C,海洋中有超过80%的鱼类生活在珊瑚礁附近,所以理论上,岛上近海区域鱼类是很少的。海豚是深水活动的生物,所以这侧面也印证了岛上一定曾经有过木头给当地的居民造船出海捕鱼,并且如果没有原木,岛上的石像是无法立起来的,这是古代巨型工程必须工具。我们根据这些信息,应该可以做一些推断。复活节岛曾经应该是一个被亚热带森林覆盖的富饶的小岛,至少,也长有超过三米的树木能够给当地居民制造出海的船只与建设巨像的工具。

 

当然不用原木也是可以的,这是另外一种竖巨像的思路

  

  考古学家还发现,海鸟也是早期拉帕努伊人的重要食物。在人类到达之前,复活节岛没有鸟类的天敌,成了海鸟最适宜的繁殖地。曾经至少有25种海鸟在这里筑巢繁殖,可能是整个太平洋中最繁盛的鸟类繁殖地。猫头鹰、鹦鹉等陆地鸟类也是早期拉帕努伊人的食物,考古学家在古代垃圾中发现了至少6种陆地鸟类的骨头。同时,跟着拉帕努伊人移民的波利尼西亚老鼠也是拉帕努伊人的盘中餐。此外,垃圾中还有一些海豹骨头,表明复活节岛可能曾经也有过海豹。

 

  总之,早期拉帕努伊人发现的是一块物产丰富的丰饶的土地。他们的人口快速地增长,在大约1680年人口膨胀到了大约8千到2万人。他们无节制地开发、使用资源。在公元1200-1500年间,他们大量地建造摩艾,也就是巨石像。然而,花粉分析表明,早在公元800年,森林的毁灭已经开始。从那时候起,地层中的大棕榈树和其他树木的花粉越来越少。进入15世纪后不久,大棕榈树最终在岛上灭绝了。大棕榈树的繁殖相当缓慢,其种子要过六个月到三年才能发芽,发芽后的生长也非常慢。随着大棕榈树的灭绝,岛上的原住民失去了出海的能力,这意味着主动探索机会性的丧失和大量的食物缺口,取而代之的是,居民开始大量捕杀海鸟和岛上的野生动物。这样的情况持续不了多久就永久的破坏了复活节岛的生态系统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在这一时期,岛上出现了大量人类的遗骨,他们都是在食物短缺后死亡的,其中很多人是被当成食物本身。自此,不仅岛上的人再也没有能力建造巨型石像,甚至整个部落的社会结构也发生了退化,直到西方人登上岛屿,带来奴隶贩卖和疾病,岛上一度只剩下一百多人。

 

  这个故事出自贾雷德·戴蒙德《崩溃:社会如何选择成败兴亡》,他的另外一本书更有名一些,叫做《枪炮,病菌与钢铁》。 由这个故事我们可以联想地球不过是一个大一号的复活节岛,而时间的指针正在靠近1680年。正如三体所说,长远来看,我们都是死的。这说的不仅仅是微观的人,主观的人,更是宏观的,客观的人类。我们作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类,homosapiens,总是期待奇点,某一个技术上的转折点能够一扫颓态,或是生产力的巨大变革,新能源技术的发展使自然资源不在成为问题,或是材料科学,人工智能的突飞猛进,让我们征途星辰大海。可突如其来的疫情让我看到世界的割裂,新民粹主义在孤立主义基础上的狂飙,后冷战思维建立在后政治时代的羸弱上,我们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倒退的泥沼中。

 

  适合文明生长的温度,如果有这个东西的话,那我们现在正在驶入间冰期。我始终相信宏观的问题终归需要微观一步一步解决,如果逃避问题或者选择激化矛盾,这点马克思看的非常透,那就会出现人类矛盾最激烈的产物,战争,而战争,Never Changes。

 

  在被政治家吊轨惊奇脑回路震撼这件事情上,其实是不用区分中外东西的。他们追求宏大叙事,追求用智力与手段淹死对手,普通人的美好生活不过是他所需要的化学反应中释放的一些热量而已。在上个世纪其实有一段时间,当我们讨论后现代主义的身份政治的时候,我们其实反对过人被物化,被异化的过程,强调人作为主体的身份,强调自我意识的觉醒。那个时期是人与人这个概念本身的蜜月期,可惜爱情总是短暂的,哪怕对手与对手戏都是我们自己。

 

  但并不是说身份政治多么厉害,可以解决什么问题,我们抛弃他正是因为我们无法解决最根本的问题。人类社会的最根本问题是什么,是有限的资源加上不受监管的权力。孩子们在面对困难的第一件事就是嘲笑困难,嘲笑掌握技巧的人,在强调人作为主体的身份时代,权力被不可置否的嘲笑与解构了。这种不触及灵魂的嘲笑以及驱魔式的解构就好像西方社会里的政治喜剧类节目一样,他们最终只是娱乐业的一部分,就好像寓言神剧《黑镜》第一季中的《一千五百万的价值》,那把以灵魂濒死体验为代价的碎玻璃,不过是放在盒子中用来一再重演个体崩溃惨状的道具而已。

 

  在权力的阴霾笼罩下,监视,检查,管理是潜移默化的,规范化裁决为正义找到了参考系与度量衡,圆形监狱把国境线为单位把世界分割成碉堡,我们再也无法走出监狱,正如我们无法走出生活一样。真相很近,真理很远,事实摆在眼前,散发着红蓝绿的光芒,隐藏在5.8英寸的屏幕后面。

 

  “这十年,我们走进了一个不热衷也不折衷的时代,对于风格不拒绝也不鼓励,一切都是戏仿,一切皆可拼贴,可复制成为创新,创新不一定创造价值,价值只能用来消费,消费的目的在于续命。社会成为社会蹩脚的续作,变成三部曲之后的几十万次方。”我在写下这段注脚的时候,一直在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种巨大的疏离感到底来自哪里。我无法停止思考真理真的存在吗,如果真理放在我眼前,我真的能认出他吗,真理如果是不可知的,所有我们追求的正义与自由,都变得模糊与粘稠了。疫情可能有一天会被战胜,可我清楚的感觉自己得了一种病,他永远也不会好,七十亿根风筝线缠在一起,理不出那个线头。

 

  我们在文明的错觉中活成了时代的注脚,这还是最理想的情况下